“我等待着什么人杀死我。
但是,这和等待着什么人拯救是同样的事情。”

【ER】夜岛的雨(现代AU,街头艺人!R,甜,完)

Rating:G

Notes:

#设定和灵感来自球老师那张咖啡店常客E与街头艺人R的画,链接:https://qiuqiuqiuuu.lofter.com/post/45a7cf_ee93524c

#非常甜预警

#七月快乐





夜岛的雨

 


*

他在春假的第一天就回到了他常去的那家咖啡店,名字叫作缪尚的,在他们不休假的时候,他们的小聚会通常也在这里举行,因此店主已经与他很熟悉了,那是一位名叫爱潘妮的女孩子。他很习惯在这里工作,相比于图书馆而言,他可以直接在这里解决三餐,还不需要穿过大半个自习室去给咖啡续杯。对于安灼拉来说,两周半的短暂假期大致相当于两周半可以自由安排的自习时间,他不仅可以给自己的新课题搜集更多的参考资料,还可以提前完成一些下半学期的论文作业。

他在上周就婉拒了古费拉克的春游邀请。他们计划了三天,前天晚上从巴黎出发,搭夜班火车去了尼斯,这两天给他发了不少海岸线的照片,安灼拉也祝他们玩得愉快。

「相当愉快,」古费拉克告诉他,「特别是把飞儿埋进沙子里的时候」。

那张照片使安灼拉发笑。公白飞整个人被埋在沙子里,只有头露在外面,但他戴着墨镜的脸看起来依然镇定自若,那种平静的表情给这张照片带来了奇异的喜剧效果;在远处,勃鲁维尔和弗以伊正沿着水边散步,三月份的法国南部尚且算不上炎热,这天晴朗无云,诗人披了一条薄的白色围巾,被海风吹得翻飞起来,像半边展开的翅膀。他没看到若利和赖格尔。

但回想起来,他看到那张照片已经是早上九点钟的事情了。在他开始工作之后,安灼拉还没有检查过自己的手机。他惯常的位置处在内侧角落,因此几乎没有察觉到窗外光线的变化,这会儿才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,似乎已经接近了打烊的时间,店里只剩下了几个人在收拾东西。安灼拉最后一次检查了一遍已经完成的工作,心里对这天的进度感到满意,于是一只手阖上电脑,另一只手拿起了被他冷落了一天的手机。

「大新闻!」古费拉克在他们的群组里说道,「安灼拉马上要成为我们之中最后一个单身的人了。」

他往下划了一下。

那是一张若利和一位他不认识的女孩子站在一起的照片,他们正靠在吧台上聊天,一人手里拿着一罐啤酒,看上去正聊得开心,若利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。安灼拉微笑了一下。在他们的小团体中,学医的若利忙起来简直比他还要焦头烂额,因此到了现在也没能建立什么确定的关系。看来古费拉克说的度假有益也不全是骗他出去玩的借口。

若利在下面回复道:「她叫米西什塔,你们也会喜欢她的」。

「哇喔,你打算什么时候介绍她给我们认识?」热安问道。

若利没有再回复,紧接着是几张他们游玩的照片。安灼拉不知道该回复什么,好在他也没有回复的必要,于是他再次将手机收进了包里。准确来说,古费拉克和公白飞也都是单身,他们从来没有公开地谈论过这个问题,但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。安灼拉从来都不擅长这个——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两位好朋友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,直到热安提醒了他——但是在那之后他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相处方式有变化。

他把书和电脑整理好,放进手提袋内不同夹层的时候,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钟了,他要走得快些才能赶上末班地铁。出门之前,安灼拉和店员道别,看起来爱潘妮早就走了,他穿上了外套,三月中旬的夜晚还渗着些凉意,他可不想感冒之后再被若利念叨半个月。这天确实晴朗得很。他走出缪尚的时候,夜色看起来是清亮的,天空中没有一丝遮月的云雾,那亮光使得道路两侧的路灯都显得黯淡了。时至月中,月亮也接近满圆,令人想起一些奇妙的神话中的场景,比如狼人长嗥,夜莺啼血。

那人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中出现的。

之所以说是“出现”,是因为安灼拉确信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。虽然他常被指出对人的外貌和气质反应太过迟钝,但这个人确实独特到使人难以忘怀的地步。不是说他之前没有见过街头艺人,在巴黎,他常常看到他们,却从不为他们驻足,甚至连多看两眼的兴致都缺乏。他们常在地铁口、车站、餐厅门口,甚至是学校广场上,通常来说都抱一把吉他,或者是一把小提琴,偶尔是手风琴,琴盒开着,放在他们面前的地上。至此为止,这个人与他们还没有什么不同,一把浅棕色的木吉他挂在他的肩上,前面摆着布质的琴盒。但和别人不同的是,他并不抬头,好像有没有人在听都无所谓,只要月亮照着他就足够了一样。他有一头鬈曲的黑发,此刻正若有所思地垂着,挡住了眼睛。他靠在墙上,手指随意地拨动琴弦,安灼拉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上戴了一枚黑色的宽戒指,手腕上一圈一圈的装饰品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晃动着。树的浅影在月光中笼罩着他,像一座岛。街上此时人已经不多,他听到那支吉他发出的声音,几个和弦串起来,慢慢地连成一段他分辨不出的小调。

安灼拉走近了他,又走过了他,隐约的酒精和薄荷调的香水味从他的鼻尖擦了过去。说到底,哪个街头艺人会在晚上十点跑到这样安静的街上来唱歌呢?但是他又确实地站在那里,比满街的月色更真实。安灼拉侧身走过街角时,再次回头望了他一眼,那人仍然靠在墙上,姿势没有改变,好像被钉在了那儿似的,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唱歌,只有树的枝桠在他头顶的夜色中微微晃动着。

他差点没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。

 

*

安灼拉第二天早晨走到圣米歇尔广场附近时,天才刚亮没一会儿。他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。跟昨天一样,他的手提袋里装满了书和纸页,还有他的电脑,安灼拉抱着它们走过街角,昨天晚上那个人并没在那。他没有在意。

缪尚早上六点钟才刚刚开始营业。他推门进来的时候,店里还没有人,爱潘妮正靠在吧台上看书,听到有人进来,便头也不抬地说:“你又跑哪儿去了?”

“早上好。”安灼拉说。

爱潘妮这才抬起了头:“啊,抱歉,”她笑了,“我以为是伽弗洛什回来了。”

安灼拉随口问道:“他出去了?”

“我去后面仓库拿了袋咖啡豆,他就跑出去了。”爱潘妮耸了下肩膀,“小孩儿放假了真不让我省心。还是老样子?”

安灼拉点了点头,走到自己往常的位置上坐了下来。相比于爱潘妮,他反而与伽弗洛什更熟一些,他们开会的时候,那个刚满十岁的小男孩儿也常常会出席。过早地失去父母让这对姐弟都有些早熟,在不上学的时候,伽弗洛什也经常在缪尚帮忙。安灼拉有时会看到伽弗洛什带着一群小孩子穿过广场,俨然已经是个年轻的领头人了。而爱潘妮,她只是与他们共同的朋友马吕斯相熟,他一直都对她不甚了解。

一刻钟之后,爱潘妮把他的咖啡端了过来,无糖无奶的美式,正适合一天工作的开始。他道了谢,爱潘妮还没有回答,缪尚的前门就再次被人推了开来。

“我回来啦。”他听到小男孩满不在乎的声音说着。

爱潘妮转了过去,“你去哪儿了?”她问道。

“给麻厂街那边那对兄弟拿了两袋面包。”伽弗洛什一边说着,一边把帽子扯下来拿在手里。安灼拉知道他所说的那对兄弟是谁,他们是一对流浪儿,常在麻厂街附近乞讨的,他也给他们买过一些食物。

伽弗洛什看到了他,便向他行礼致意:“早呀,工作狂安灼拉,”他说,“怎么就你一个?”

“早上好。”他笑起来,“他们去尼斯度假了。”

伽弗洛什点点头,那个表情似乎是在说他“不愧是个工作狂”,然后他一弯腰就从桌子的缝隙里钻到吧台后面去了,灵活得像只麻雀似的。安灼拉又抿了一口咖啡。他打开了电脑。

 

直到有人往他的桌子上放了一碟三明治,安灼拉才意识到这会儿大概已经是中午了。他抬起头,伽弗洛什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,两只手交叉抱在胸前。

“吃吧。”他说。

伽弗洛什那种严肃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有趣。安灼拉微笑起来:“你知道,你不用过来监督我我也会把它吃掉的。”

“才不呢,”伽弗洛什一脸不屑,“所有人都知道要是没人提醒你才不会吃饭。”

鉴于他过去并不良好的行为记录,安灼拉并没有反驳,他把电脑推到一边去,拿起了一块三明治。伽弗洛什随手拿过一本他放在一边的书翻了起来。

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,但是他现在一边吃饭一边环顾四周才发现,昨天那位街头艺人已经又站在了外面。透过橱窗的玻璃,安灼拉看到那个背影站在街边,他穿一件单薄的墨绿色衬衫,春天的太阳从他头顶的枝叶间落下来,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他看了那背影一会儿,才开口道:“你认识他吗?”

“谁?”伽弗洛什抬起头。

“窗户外面那个背着吉他唱歌的人。”

伽弗洛什连头都没回一下:“哦,”他说,“你说大R。”

安灼拉问道:“那是他的艺名吗?”

“才不!”伽弗洛什笑了起来,“那是他的外号,因为他叫格朗泰尔,所以你看——”

男孩在他对面做了个耸肩的动作,安灼拉明白过来,这是个由他的名字衍生的诨名,一个朋友间亲昵的称呼。他看着碎金在他的墨绿色衬衫上晃动的样子。如果说他和伽弗洛什很熟,那他应该经常在这附近出现才对。

“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?”安灼拉像是在问他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伽弗洛什手里捧着他的当代政治研究课本,表情严肃又狡猾得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。

“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?”

 

安灼拉没有回答。但是等到他下午再想起要抬头往外看的时候,那个名叫格朗泰尔的人已经不在橱窗外面了。

 

*

第三天他来得晚了些。主要原因在于昨晚他的朋友们在海边露营,而古费拉克给他全程直播了他们扎营生火的过程,若利刚认识的那位米西什塔也在。安灼拉很高兴他们能玩得开心,如果不是他们的营火刚升起来没一会儿就下起雨来的话就更完美了。他因此睡得很晚。

等到他早晨到达缪尚附近时,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,他转过街角的时候没留神,迎面撞上了一位行色匆匆的女士,她穿了双高跟鞋,被撞得有些站不稳,安灼拉急忙伸手去扶住她,装满了纸和书的手提袋就落在了地上。

“抱歉,”他说,“您没受伤吧?”

那位女士看起来确实很忙,只是摆了摆手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开了。安灼拉于是没再在意,半跪下来开始收拾洒了满地的纸页,把它们重新按顺序排好,收进手提袋里。

有人替他捡起了散落在较远处的一些纸张。他先是看到那只手的食指上戴了一只黑色的戒指,然后是挂了几个皮环的手腕,他抬起头,那人正把捡好的纸递过来,冲他露出一个微笑。

“这是您的吧?”他问道。

安灼拉想到伽弗洛什叫他“大写的R”,想到昨日午后的太阳在他的身上投下碎影,想到月色照着深夜的街头,想到酒精和薄荷。“是的,”但他只说,“谢谢您。”格朗泰尔,他想到这是他的名字,今天穿了一件饱和度极低的深绿色薄毛衣,袖口挽到了肘部。安灼拉想着他到底有多少件绿色的衣服。虽然它们和他的眼睛很搭——他今天第一次看到那双眼睛的颜色。

他站了起来,把余下的纸张都收进手提袋里。格朗泰尔的吉他斜挎在背后,还没从包里拿出来,看来他也才刚到不久。那件毛衣的领口有些松了,琴袋的带子一半压在衣服上,另一半压在他脖子下面的皮肤上。他看起来那么随意,像是每天早上从衣柜里随手拽出来一件就往身上套的那种人,但是不管他拽出来的是什么,套在身上总显得很合适。安灼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。他之前从不是如此注意别人衣着的人。

他们没再交谈,只是在缪尚门边道了别,格朗泰尔留在橱窗边的树下,他走进了店里。

 “早上好。”安灼拉照常与爱潘妮打招呼。

“早,”爱潘妮回道,“你见过R了?”

R,安灼拉想,他该是他们共同的朋友。“你也认识他?”他说,“我们刚见过面。”

“当然,”爱潘妮说,“我们以前是同学。”

安灼拉有些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使用“以前”这个词,但他没有问出口,只是像往常一样点了一杯咖啡,却没再走向自己往常角落里的位置。他拿着杯子,绕过半个店面,在橱窗后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。咖啡店里面的音乐声音很轻,透过玻璃他能隐约听到格朗泰尔唱歌的声音,那是一首他没有听过的歌。

 

他一直在那里待到晚上,甚至没能察觉到外面天色已晚了,直到有人敲了敲他身边的玻璃。安灼拉转过头,是格朗泰尔。

他已经把琴收了进去,琴包挎在肩上,挽到手肘的袖子也放了下来,松垮的袖口一直拖到了手背中间,挡住了那几个手环。微风吹着他身后的树,遮遮掩掩地从缝隙中闪出路灯的光来。格朗泰尔正对他微笑着,左手抬起来挥了挥,隔着那块玻璃,他用口型说了什么,安灼拉没有听见,只是也抬起手向他回礼。

他目送着格朗泰尔离开,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,盯着自己写到一半的单词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是“再见”。

 

*

第四天和第五天安灼拉仍然坐在橱窗后的位置上,但格朗泰尔没有来。

 

*

第六天安灼拉在缪尚遇到了巴阿雷。他一大早就在缪尚蹭酒喝,看到安灼拉,就拿着酒杯走了过来,坐在他的对面。

“你没和他们一起出去?”安灼拉问道。

巴阿雷说:“没有,我前几天在补考,记得吗?”

他想起来了。上个学期巴阿雷的经济法学考试没有过,补考安排在了春假的第一周,巴阿雷还为此和古费拉克抱怨了好几天。他点了点头。

“他们玩得挺开心。”

“我今天下午的火车去找他们,”巴阿雷回应道,“若利一定要我见见他的女朋友。”

安灼拉微笑起来,这两天他们常发若利和那位女士的照片,看来已经与他们很熟了。他还没有说什么,就听到外面有人敲了敲他身边的窗户,他抬头去看,格朗泰尔正站在外面,一如既往地背着一把吉他,这天天气很阴,他穿了件外套,拉链一直拉到下巴。他抬起手跟他们打招呼,安灼拉笑着回礼。格朗泰尔转了过去,把背包取了下来。

他回过头来,巴阿雷正看着他,表情有点奇怪。

“怎么了?”他问。

“你,”巴阿雷说,“什么时候认识的R?”

安灼拉扬起一边的眉毛,“你也认识格朗泰尔?”

“我们经常一起喝酒,他挺有意思,”巴阿雷回答,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

“也不算认识,前几天他帮了我一个小忙。”安灼拉说。

巴阿雷也没再追问,他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,拿着玻璃杯站了起来。“那我就不打扰你啦,”他说,“还得回去收拾行李。”

安灼拉点了点头,和巴阿雷告了别。他的朋友走到吧台前面去还杯子,临走时还和爱潘妮拥抱了一下,伸手在伽弗洛什的头上揉了揉。巴阿雷走了出去,站在窗户前面和格朗泰尔聊了一会儿,背着吉他的青年笑了起来,乱糟糟的卷发在风里微微地颤抖着。

 

安灼拉晚上准备离开时,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不小的雨。他走出缪尚的正门,扣好了外套,从包里拿出伞来,还没有撑开,就看到一旁的屋檐下站了个人,格朗泰尔背着吉他,低着头,正在按自己的手机,细密的雨和夜色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块真空,像是一座岛。咖啡店里的光从他身后的窗户里透出来,把他笼罩在一片微弱的光线里。

他走了过去。

“还以为你走了。”他说。

格朗泰尔抬起头,好像被吓了一跳,但很快就笑了起来。安灼拉这才察觉到自己最近好像已经很习惯看到他笑了。他把手机收进了外套口袋。“我在这儿躲躲雨。”他回答道。

“你没带伞?”

格朗泰尔摸了摸鼻子,如果要形容的话,那种透出来的情绪应该被称作“不好意思”。他说:“嗯,没想到晚上会下雨。”

安灼拉说:“我带伞了,我送你。”

“啊?”格朗泰尔听着有些犹豫,“不会太麻烦你吗?已经很晚了。”

他摇了摇头,把伞撑了起来,问道: “你家在哪?”

格朗泰尔说了个地址,他回想了一下,离缪尚不远,和地铁站方向一样,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步程。安灼拉点了点头,把背在左肩的包换到了右肩,好让格朗泰尔跟上来。他把背后的吉他取了下来,抱在怀里,这才走到了伞下面。他的伞不大,偏偏格朗泰尔还要和他保持一点距离,像是怕被他烫着似的。安灼拉一开始没说什么,两个人在沉默中走了一会儿,还是他先开了口。

“你昨天没来?”他问道,“前天也没来。”

格朗泰尔点了点头:“嗯,有点事。”他回答完了,又补充道,“朋友的酒吧开业,请我过去帮忙热热场子。”

安灼拉看了他一眼。格朗泰尔似乎有些僵硬,他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只好接着说话:“你唱的歌是自己写的吗?我好像都没有听过。”

“大部分是,”他说,“也有一些改编的,不过大部分是我自己写的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“我不懂这些,”安灼拉承认道,“不过我觉得很好听。”

他没有回头就知道格朗泰尔在微笑,他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了一些,连走路都轻快了点。“说实在的,”他的语气里带着笑,“我还没有过像你一样这么忠实的听众呢。”

安灼拉其实也没有特别注意地去听他唱的是什么,对于他来说,这几天以来格朗泰尔隔着玻璃唱歌的声音像是种背景音,某种微小而确实存在的陪伴。远处的路灯光在春天的雨中亮成了朦胧的一团,街上人不多,他听见他们两个的脚步声,时而交错,时而重叠。

“巴阿雷和爱潘妮,还有伽弗洛什都认识你,”安灼拉说,“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?”

格朗泰尔耸了一下一边的肩膀,连带着吉他的琴柄撞到了他的手臂,他把琴抱回去了一些,随口回答道:“我前段时间不在巴黎。”

这其实不算一个回答,但他听起来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于是安灼拉也就没有追问。他们在一片静默里走到了格朗泰尔的公寓楼下。雨下得更大了,他得快点走到地铁站才行。

“我到了,多谢。”他站在楼梯口,微笑着说,“我就不请你上去喝点什么了?”

安灼拉点了一下头,把伞收了回来,他右边的肩膀已经全淋湿了,而格朗泰尔左边的衣服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过。

“哦对了,我还没问你叫什么?”他说着,伸出一只手来,“格朗泰尔,你可以叫我R,虽然巴阿雷还是爱潘妮可能已经告诉你了。”

他与格朗泰尔握手,“安灼拉,”他说,“事实上,是伽弗洛什告诉我的。”

格朗泰尔笑了,门廊的灯落在他的眼睛里,在深夜,那种绿看起来几乎是黑色的。

“安灼拉,”格朗泰尔重复道,“再见。”

 

*

第七天他走到缪尚时,格朗泰尔已经站在了外面,正在给吉他调音。前一天下过了雨,地上还是湿的,他把琴盒放在了身后橱窗下面的窗台上。安灼拉走了过去,和他打招呼。

“早上好。”他说。

格朗泰尔闻言抬起头,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。

“早上好,”他回应道,“昨天谢谢你啦,不然我今天肯定得感冒了。”

安灼拉摇了摇头表示没事,接着就走过了他,往咖啡店的门口走去了。他推开那扇木门时,格朗泰尔在他的身后用吉他弹出了一串小调,安灼拉回过头去,格朗泰尔仍在微笑着,他低着头,注视着树影落在琴上,黑色的额发垂落下来。

这是一个春日里雨后的早晨。

安灼拉开了口。

“格朗泰尔,”他说,“想进来喝杯咖啡吗?”

 

 

FIN


#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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